凝固在时光里的麻风病医院

康复者在院子里晒太阳，他们的生活安静，远离喧嚣。

白路医院新楼主体已完工，房前空地长起杂草。

新楼房屋已铺好地板，只是水电未通。

谢妹头看着比去年精神一些，但残疾证还是没有办下来。

　　惠阳区永湖镇白路仔山下，黄色枯萎的野草在路边随风摆动，一辆三轮车“突突突”地驶过，显得更加寂静。

　　沿着土路，拐过两个弯，斜坡上面，两栋楼房已经建好，却空荡荡的了无生气。“凹”字型楼房中间的空地杂草从灰色的土地里零零散散地冒出来。新楼房后面的两排小房，依旧毫不起眼，远离喧嚣，正如住在这里的20多名曾经的麻风病患者，如今的康复者一样。

　　在1月25日国际防治麻风病日来临之际，记者回访白路医院发现，这里和记者一年前走访时一模一样。时间在这里已然凝固。

　　然而，按照计划，并不该如此。

　　撰文：南方日报记者 王彪 通讯员 张国锋

　　摄影：南方日报记者 王昌辉

　　难以收尾的医院新楼工程

　　陈师傅是承包白路医院新楼建设的施工人员，迄今在白路医院已经呆了两年多。2013年底，医院新楼主体工程完工，他以为很快可以离开。谁知此后工程进度几乎陷入停滞状态。又是一轮春夏秋冬，他依旧住在这里的施工板房里，至今看不到离开的时间表。

　　对于工程停滞的理由，他说不出。但作为经历新楼建设全过程的他，很清楚如何让建设不停滞：“如果钱到位，工程很快就能结束。空地平整一周就可以做好，通水电，还有一些收尾工程，一两个月就能全部做好。”

　　记者绕着这栋三层小楼走了一圈。如陈师傅所说，和一年前并无很大区别，房屋里的地板已经铺好，水电未通，只不过因为无人居住，房间里铺满灰尘。

　　2009年，广东省出台规划，全省68所麻风病院将整合为8所。位于永湖镇白路仔山下的白路医院就是8所之一。按照规划，除惠阳之外，惠州博罗以及梅州等地的康复者们都将集中到这里。而这一切，由于收尾工程的难产而停滞了。

　　主体建筑完成后，为何到了收尾阶段会出现如此窘境？市卫计部门工作人员向记者坦承，白路医院新楼建设确实进度缓慢，主要是由于工程需要经过多个部门审批，经费申请也需按流程办理，而这些都尚在进行中。

　　关于收尾工程的费用，看护工地的陈师傅虽然给不出确切数字，但据他估算，如果有几十万元就能大体完工，经费越充足工程也就能越早完成。

　　活着与死去的康复者们

　　在建设进度停滞的新楼后面，是老旧的两排小房，康复者们在这里安静生活，然后悄然死去。

　　他们并非无人问津，相反的是，从2002年起，3名来自甘肃的修女定居于此，为他们打扫卫生、提供医疗服务。市皮肤病防治研究所的医生也会每周到此检查，为他们带来药品和报纸。当记者联系市皮肤病医院时，该院工作人员还建议，记者可以在数日后跟随深圳一个志愿组织到该院慰问。

　　但这都改变不了他们远离常人世界的事实。

　　过去的一年间，两位老人过世，这对于大多数70多岁的康复者们来说，并不奇怪。之前院里年龄最大的麦锦带婆婆，2014年7月去世，没有了她因为疼痛发出的呻吟，院里更加安静。就在记者到访的前几日，坐在轮椅上的曾庆生过世了，却并未打扰院子的宁静，只是偶尔在康复者们彼此的闲谈中会提到“那个人刚走了”。

　　其他人依旧活着，看似脆弱却坚韧的活着。

　　信神的魏玉英已经无法站立，以手代步成为唯一的走路方式，腿上的伤不断重复着溃烂、结疤的循环，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被她自己扯开，涂抹上自制的辣椒水。“怎么回事？刚才给你包好的，怎么又扯掉了？”修女从旁边拿起细小的树枝作势要打她，魏玉英知道是闹着玩，只是笑着对记者说，去年家里人时常来看她，给她带肉和药酒，让她很开心。

　　想要去医院检查身体的谢妹头，虽然没能达成心愿，，精神气色却好了很多。刚80岁整的王牛，已经感冒很多天，自认和其他人都不对脾气，只有在将收音机里“我要去西藏”的歌声放在最大，才会嘟囔着：“家人都不理我。”

　　习惯用扫帚草来扎扫帚的翁进兴，精神还好，但身体比去年更加瘦弱。因为切肉不小心伤到了手，鲜血直流，旁边的邻居看到了，急忙跑过来帮他包扎。

　　办理残疾证的心愿仍未实现

　　谢妹头有两个心愿，除了去医院检查身体之外，行动不便的他希望可以尽快办理残疾证。院里的修女告诉记者，现如今的22名康复者中只有5人有残疾证，“1月4日，有残疾证的去残联领了东西，具体是什么不知道，但每人一个手提袋。”

　　有残疾证的好处，主要是每月可以从政府得到相应补贴。不过，具体的补贴数目，康复者们说法不一，从三四十元到上百元。大部分人对于这笔钱也并非很看重，他们告诉记者，现如今他们每人每月可以拿到1000多元的政府补贴，医药费也可以全报。对于现在的生活，康复者们总体还是很满意。23岁的牡丹（化名）是这里最年轻的住客，她看起来几乎可以用无忧无虑来形容。对于未来，对于外面的世界，她并不向往，对于现状，她已经习惯并满足。

　　“我们也有修女在云南那边的麻风病医院康复中心，那边的病人每个月最开始只有200多元，最近才涨到400元。这里的生活条件算是很好啦。”在修女看来，康复者们应该感到知足了。

　　记者将尚有17名康复者需要办理残疾证的情况反映到市残联和惠阳区残联。惠阳区残联有关负责人表示，将与白路医院联系，如果他们有需要可以提供上门办理残疾证的服务。

　　据了解，针对残疾人，目前惠州有两项常态化的补助。一是对户籍在惠州的低保家庭、低收入家庭的残疾人和无经济收入的一级残疾人，每人每月发放100元的生活补助。二是对重度残疾人发放康复护理补贴，每人每月150元。“不过因为麻风病人均为政府供养，是否符合贫困残疾人生活补助还需要进一步核查才能确定。”市残联宣文部主任罗智宏告诉记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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